燕回21

①陆散，以及自由心证的别家cp。

②反正就……写给自己看吧。

21 无疑

其实并不算太意外地，陆之遥转醒的时候微微偏头就见肖尧坐在半透明的帘幕外，手支着脸，也不知是在研读桌上摊着的书，还是干脆就打瞌睡了。他拨开帐子，喊一声“肖尧”，那人整个身子都跳了一下，扭头看他，双眼中的迷茫尚未完全退去。

……得，真睡着了，合着我不该闹醒他。

陆之遥揉着太阳穴，并努力把自己撑起来。在地宫里的那一晚可真的是耗尽功夫，这时候他试图催动体内那半分灵力，经脉一涩，竟然生生阻住了，险些没逆流回去。

“别乱搞！”肖尧已经伸手过来作势要按他，倏忽间却发现那股行将紊乱的气息已经收得干干净净，不由一愣。

陆之遥小心翼翼地观望他的神色，长吁一口气，“似乎是从‘境’出来之后，对这种东西的控制都变容易了许多。”

“那是自然。”肖尧顺着话接下去，“不过那毕竟不是你该在的地方，从柳叶岗回来你睡两天了都，要不是禁制拦着，小皇帝能把这儿给拆了。”

“卧槽两天……诶对了！”提起兆熹陆之遥立刻就来精神，把自己荒废了整整两天两夜像条咸鱼的事情抛在脑后，一时间也完全没有考虑到肖尧的情况，“这两天有没有发生什么？”

“我跟你讲你不要乱说话啊。”肖尧是硬生生气到笑出来，“刚睡醒就想搞事情，门都没有。躺好我倒杯水就来。”

“等会儿！”见肖尧拿起桌上薄册就真要走，陆之遥连忙喊住他，“你手上那个……”

“怎么？”肖尧回头看他。

“兆熹东西怎么在这儿？”

“啊……他给的。”

“是什么？”陆之遥不依不饶。

“没什么。”肖尧想走，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一股淡紫色的雾气环绕着，身形滞住了，又不敢用力挣脱，怕一个失手伤到还没完全从虚脱状态恢复的这人，急道，“陆之遥！”

“给我看看就成，乖啊傻蛋。”

“谁傻蛋了。”肖尧看起来仍然不情愿。

“关于边关的事情吗？”陆之遥忽然蹦出一句话，不出意料见肖尧脸色一变，他就得意地笑了，伸手。

肖尧黑着脸把装订好的书册丢落进陆之遥怀中，站在那儿也不走了。陆之遥就着半躺的姿势翻了翻书册，“这两天的战报……”

情况紧急啊。

“闻襄找过我几次了？”他问。

“闻香识，啊不对。”肖尧一秒改口，“今天上午他来第四次了。”

“闻香识……他的旧名？”陆之遥有点迷茫。

“他在上界是叫这个，唉你看我这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其实中午的时候，三江府[1]一封八百里加急直接从皇宫转到这里，说漠关以南六城失陷，敌军已经单刀逼近河北府边界了。”

来不及纠缠“闻香识”的事情，陆之遥猛然从床上翻身起来，“什么？！”看肖尧不动，一双淡褐色的通透眸子直勾勾盯着他，陆之遥顿住身形，皱了眉，“你……”一时间竟然无法问出口。

“陆之遥，外面的事情我来解决，信我好不好？”肖尧指指脚下。

陆之遥一抽嘴角，“人间的东西你知道多少？放我出去，不然打破结界时弄坏屋子就不妙了。”

“能折腾出去算我输。”肖尧扬眉，径直转身推门，临跨出去的时候回头充满挑衅意味地一笑，丢下一句话，“别觉得我这辈子光呆在曲谷啥事不懂，我可是活了六百年的真男人。”

这思路还真的没法反驳。陆之遥气到牙根痒，等肖尧出去了，他轻手轻脚挪到门边，伸手一碰，一圈波纹状的灵力荡开。

还真有。陆之遥一挽袖子，干脆利落推门。

倒要看看是什么结界能在我的地盘挡住我！

早膳已散。这时候宫门看守松散，总之只出不进，横竖没有例外。

不过今天可能有点不同往常，一众怪异的目光中有个一袭蓝衣的年轻人步履轻盈地从外门直入内朝，一路上竟然没有人阻拦他。

“何人？”

正在他就要旁若无人地踏入看起来毫无防备的正殿宫门的时候，忽然被一个一直在站桩的护卫叫住了。

他有点惊讶地扭头，继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云墨的朋友叫、叫什么来着？”

“你是谁？”护卫面无表情地抽刀，淡淡的杀气已经弥漫在刀身上。

“陆府的。”他苦着张脸，“大哥，咱们别动刀子，你看这光天化日之下，影响多不好……当我没说，我傻蛋，大哥你冷静点。”

“哦。”护卫淡定收刀，言简意赅，“你就是那天掐了林梓手腕的那个人。”

“又没掐你。”他感到身周的幻象已经消去了，吐吐舌头，“我有事拜谒官家，让我进去吧。”

护卫瞥了他一眼，侧身让开，“太后在里面，你自便。”

他“呃”了几声，苦恼地咬嘴唇跺脚，原地转了两三个圈，冲着护卫就问：“什么情况？”

“我哪知道，你不挺强的吗，去探知啊。”护卫说完之后就扶刀站在狮瓦当一旁，不打算再理他的样子。

正在此时，一个人从殿后转出来，“肖尧？原来你在这里。”

“诶对，我跑进来了。”肖尧一下就乐了，指着护卫就告状，“闻香识我跟你讲，你手下不行，他拦我。”

闻襄愣了愣，苦笑：“他不是我手下……再说不然你就这么在余太后眼前晃悠吗？走吧我们别处说话，还有，别叫我闻香识啊。”说着他对依旧站得笔挺的护卫微一颔首，“难为你了，什么时候回西域？我们好送你一程。”

护卫阖眸，“我答应过少爷，不能丢下林梓不管，等他决定。”

“好。”闻襄见状不再问，径直往来路上去，肖尧跟上去的时候不由自主回头看了看那个所谓的护卫。

虽只是个侧影，那眼瞳中映出的孤寥厉然却仍叫他心中一凉。

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在朝中的力量恐怕真的已经所剩无几。这毕竟是人间王朝，不是开明时期术师的山海天下，上界的约束让他们无法肆意使用在如今的人间被视为神迹的力量。术师的身份不但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还会成为被攻击的理由。

肖尧有时候想问，拥有这种力量是不是就一定得到了保护珍视之物的能力呢？

大概呆在夏悠，或者说银溪身边时，尚未涉世的那个肖尧是如此认为的，潜意识里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弥补过往的缺憾，因而离开了曲谷。

他来到陆之遥这里，就像一个了无目标的家伙突然找到了值得贪心的东西。和前几辈子没有关系的，毫无关系，如同这群隐姓埋名的西域术师，并非是为与阳寿将尽的友人再聚一场而来那般。

仅仅是，他在，我在，不讲道理。

但是这次跟从前大不相同。肖尧暗想。

那个人就好端端在那里，没有离去，没有消失，那么，他将拼尽全力抓住这一点生机。

将要入偏殿。肖尧仰头望见被葱郁古树遮去大半的剔透的天，心想，今晚或许能看见瑶光星呢。

闻襄带着肖尧兜兜转转大半天，甚至有两次进出同一扇门，终于在膳房后面一个不起眼的备间里停下。肖尧回头看看他随手带上的门，“阵法？”

“对，我现在就个凡人，一没天赋二没典籍，这已经是极限了。”闻襄笑道。

“不早说，我们曲谷的人最不缺就是阵法图册了，我能给你摞一丈高。”肖尧说。

“呃……那倒不用。”闻襄哑然，“术业有专攻，这阵散老师看不上眼，拦几个闲杂人等足够了。”

听言，肖尧四下环顾，却只见几个旧蒲团，靠墙边倚着张积灰的木案，案上几支枯瘦毫笔，白净的小瓷碟底似乎还渗着丹青。那一座砚台，表面干涸的墨皲裂，裂纹两侧仿佛流尽了血的皮肉一般向外翻起。墙上裱着幅泛黄的花鸟，墨迹寡淡孤索。整间屋简陋得与外面的工雕纹饰格格不入，反像是哪处不得意的书生居所。

闻襄顺着他的目光逐一扫过那些陈物，忽地说：“这是大概四百多年前你留下的东西。”

“啊？”肖尧怔愣，“那不是……那关我什么事？”

“你们是同一个人。”

肖尧清秀眼眸中露出傲然的意味：“他大半生都呆在曲谷。”

“但是你们是一个人没错。”闻襄笑道，“我看得比陆夫人还清楚，你这里——”说着伸指点了点肖尧眉心，“住的还是那个魂灵。”

肖尧眼角一跳。他不喜欢这个说法。

“别恼。”闻襄又缓缓道，“虽然具体是什么我讲不清，不过，感觉你确实不太一样，大概是经历有所不同吧，毕竟大劫将至。”

“是像六百年前那次？”肖尧问。

闻襄点头：“基本敲定就是，只有那一轮回的瑶光早夭，你降生的这十几年来，命星也是渐亮了，上界那些人好像比几百年前更着急呢，怕不是因为……”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肖尧明白他的意思。

是因为兆熹。

即使能力被封住，兆熹终究本是上界之人，加上相伴左右的闻襄，比起陆之遥的威胁只增不减。上界老派若还想叫北狄占下南方，势必要先斩去南靖术师一翼，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半路冒出来的肖尧。

只不过，先下柳叶岗，倒是破了定数，肖尧现在可不仅是以前那个身手稍为敏捷的机关师了。陆之遥身上也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故。

虽然，肖尧并不能确定，这种变故到底是好是坏。

本来他跟陆之遥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够混乱模糊的，陆之遥恢复的那一世记忆只怕会乱上加乱。事已至此，肖尧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他了。

他到底是那个偶然发现少年藏身梁上的青年术师，还是那个为了诺言甘愿轮回人间的神灵？陆之遥又把他自己看成什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定定看向闻襄。

“没关系。”

是的，陆之遥的想法他无权去干预，但肖尧拍拍胸口，知道在这颗心里陆之遥是什么。

是扛起千里家国的南靖术师，是肖尧出曲谷以来最信任的同伴，是他……倾心之人。

“之遥的伤还要过一段时间才好，如果有该是陆府份内要做的，只管告诉我。”迎着闻襄并不惊讶的目光，肖尧想了想，补了一句，“千万别让他知道。”

[1]三江府约等于三江平原地区。

tbc

第n次对自己是否能完结这篇产生了深刻怀疑……之前手机恢复出厂设置的时候存在便签里的大纲离我而去了orz看看能救回多少吧，这章略短抱歉啊啊啊